牵着猴子走江湖

　　每到六月的麦收和十月的秋收后，大批的耍猴人都在忙完地里的农活后开始外出耍猴卖艺赚钱，在阴历逢三、六、九的好日子里，最多的时候一天有数百人外出，他们大都乘车赶到距离最近的湖北襄樊列车编组站准备扒火车走南闯北。这时候也是铁路部门最头疼的时候。按照铁路部门的规定他们是不能违章扒乘货物的列车的，然而这些走江湖的耍猴人哪儿有钱坐客车，于是他们便和铁路警察玩起了捉迷藏，等到天黑以后再陆续的爬到火车上，各奔东西南北。

　　襄樊编组站南通广州、西通成都、北达东北：是个大型铁路货运编组站。耍猴艺人们在此扒上各自要去方向的列车前往他们目的地。通常他们的规律是冬天到温暖的广州，四川，南宁，甚至过境到缅甸去耍猴卖艺；夏季到相对凉爽的东北，内蒙 甚至西藏。路途中在裸露的车厢里要经受数天的饥饿煎熬；冬季在风驰电掣的列车上要经受住零下十几度的严寒;夏季要经受骄阳暴晒，近四五十度的高温。路途长的时候要走上七天七夜，最短的也要三天三夜的时间。坐在车厢里渴了就灌点凉水喝，饿了就啃一个家里带来的馍，一路上人吃什么猴子就吃什么。为了躲避途中铁路警察清车，每到一站停车的时候，他们就躲在车厢里不敢大声说话，就连猴子也都知趣的伏下身子一动不动；一旦被抓住不是被罚款就是被赶下车，那时侯他们就得重新和警察周旋，有的时候要周旋到下半夜才能有机会再次扒上火车。他们当中有一些人被飞驰的列车轧死、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有些人则留下了终生的残疾。

　　1995 年阴历 8 月 26 日，村里的耍猴艺人张云遥一行在杭州站附近的铁路旁准备过铁路的时候，耍猴艺人张俊才被飞驰的列车一下轧为两截；1999 年艺人张新在江苏无锡耍猴卖艺时被收容遣送，在遣送的途中他们跳车逃跑，慌忙间正好跳在铁路旁一个信号机上，被信号机上的帽沿将一条小腿削掉，成了残疾人，那一年他才 26 岁。2000 年 7 月，45 岁的冀太勤扒车走到沈阳苏家屯编组站时，由于列车突然停车，巨大惯性将车厢里面装的货物撞向前面，他被夹在了里面，一条腿被挤断，二只猴子当场被挤死。造成了他终身残废。向这样危险的经历在村里耍猴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有过。

　　2002 年 10 月 30 日。耍猴艺人杨林贵带着他 18 岁的儿子杨松以及他自己饲养的三只猴子一只狗准备上路了，出门前按照祖上传下来的规矩他在家里的财神像前敬上三拄香，乞求神仙保佑他们一路顺利，人猴平安。这次和他搭档外出的还有他的弟弟以及村里其他的三位耍猴艺人。

　　下午 4 时赶到了湖北境内的襄樊列车编组站。由于那时天色还亮扒车的时候容易被站上的警察发现，他们只好在边组站外等候了一个多小时。趁这个时候他们都将带好的 20 斤塑料壶灌上了自来水，加上在家里蒸好的馒头这就是今后几天在火车上的充饥食物。

　　襄樊列车编组站外，艺人们在等天黑。画面中可以看到他们为了扒车方便，已经不用老式的戏箱而改用化肥袋子改装的背囊。

　　夜深了。耍猴艺人悄悄潜入襄樊编组站。由于每年这个时节扒车外出的耍猴艺人较多，车站也加强了巡护。他们也是为了这些扒车人的生命安全。毕竟货运火车是不能载人的。

　　我握着相机一直不敢拍摄，生怕闪光引来巡逻的警察，要是那样，这十几个耍猴人也许要等一天，到第二天夜里才有机会上车。

　　旁边的车道轰隆隆过来一列火车，在火车的掩护下匆匆的摁下快门，紧跟着耍猴艺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向车站深处摸去。